何谓也?
——谈樊迟
第一次关注到樊迟是刚到学堂没多久,那次刚好是讨论《论语》第二章孟懿子“问孝”,大家讨论的是这个“孝”。我走神了,一个劲的看樊迟去了,查了查《论语》中樊迟出现的次数。发现他一共出现了五次,问了三次仁,说了两次“何谓也”,有一次是夫子耳提面命的教他“孝”,再有就是他问为圃,学稼。从樊迟同学的学习情况来看发现他只会问,不能答。显然夫子也知道他这一点,从来也不奢望他答,一般都是快快的就把答案告诉他。最让人好笑的是,即使夫子马上答案告诉他,樊迟同学也还是不达而退,然后来句“何谓也?”。比起孔门其他高足,他的学习不可谓不迟。这一点发现当下就让我笑的不行,私下里与子卉学友打字“这个樊迟一定是反应太慢才给他起个名字叫迟”,这样的念头一直环绕我了一个星期,走在路上也禁不住笑出声来。
孟懿子问夫子何为“孝”,夫子告之“无违”。出门,看见自己那个憨厚、可爱的小弟子樊迟一脸严肃心无旁骛的驾着马车,就忍不住说对他说“孟孙问我孝于我”,若是换了其他的弟子,必然马上就接着问题问了,可是显然,按照樊迟一贯的表现没有这个当下就问的习惯,于是夫子直接就把自己的回答告诉了他。可是,这位弟子听完了之后却来了一句“何谓也?”真是让人忍俊不止,夫子只好又把“无违”非常详细的解释了一次。看到这里真是感叹夫子,对这位弟子鞍前马后的教,所谓“诲人不倦”是也,对自己的弟子那样的珍视,书本上自己写了句话“视若珍珠,唯恐失之”。
从这以后樊迟又问了三次“仁”与两次“知”。他之所以反复问,显然是不能领会,这里透露出儒门学习的特点,不是简单的坐而论道,它需要实践,樊迟一定是在学习中反复实践而不得要领,因此才有了学为圃,学镓之求。夫子这个时候的回答非常简单“吾不如老圃,吾不如老农”,待其退后再纠其志“小人哉,樊须也”。对这样真正鲁钝的学生夫子也绝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,并且马上知道弟子问题所在,始终把持弟子学习的高度,在源头上给弟子点明为学的道路却又不伤害他的自尊,真可谓心细如丝!夫子的这一份坚持、自信与呵护着实让人感动。
我们还注意到,夫子在教育樊迟的时候,虽然话语平实易懂,可是高度却从来不曾降低,始教其“孝”(《论语》第二),教其守“恭敬忠”(《论语》第十三),最后教其“爱人,知人”(《论语》第十二),又正其“志”(《论语》第十二),句句皆从形上而下,若阳光一般丝丝缕缕妙曼无边。(只是樊迟同学实在是爬不上来)这让我想到,我们常把“因材施教”往方法上去谈,这种说法未免外在。实际上,这个“因材施教”的背后是等待,对不同的学生可以采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和角度,但是教学的内容与高度不能降低。这是一种建立在师生双方信任前提下的等待,老师相信学生必能达道,学生也相信老师定能等待。学生的资质各不相同,然而夫子的等待却永远相随,在任何时候,任何地方,夫子就在那里等着你。
自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杜威“在做中学,在学中做”教育理念入主中国之后,几十年来,各色教育思想不绝于耳,可是有哪一种教育理念里面有信任的等待?尤其是今天,这样的等待几乎是天方夜谭。
孔门高第给人们的印象都是那样的充满睿智,唯樊迟在《论语》中出现五次,没有一次能当下理解夫子的话。问仁,问智,连问三次,最后一次还是没有明白,一句“何谓也?”倒是让子夏大有收获。樊迟最后到底明白了没有,我们无从知晓。但是在感受樊迟的朴质、可爱的时候真是要来个细思量。樊迟同学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师问友,以及他与冉有师兄誓死奋战沙场的气概,倘若内心没有对老师和同门的信任与坚持怎能有如此表现!而这一切都是夫子给的、是同门中人给的、是夫子所传的道给的。他也把朴实、信任给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。这样的相处就是亲人间亦难求全。樊迟同学的朴实、可爱折射出儒门师生间让人动容的真诚相待。想想今天的师生关系,怎不令人叹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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